>>>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1115个作品

　　对门的魏琼花在1995年春天，我已记不太清楚是哪个月，生了一个女儿，起名赵菲林，满月时还请我还去吃了酒席，眼间到了赵菲林三岁时，魏琼花准备把她送到郑州最好的幼儿园，她的观念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才能和郑州市内的孩子们Pk，然后就时时关注省幼的招生通知，但她忽视了她不是这个学区的，想上省幼是要凭关系，误以为排队报上名就能上，结果到了1998年8月，当魏琼花看到省幼贴出招收通知时，提前三天去排队，不料到了纬五路上一看，吓了一跳，早有十几二十号的家长在人行道上排成一行，有坐小板凳的，也有坐在小汽体小沙发上的，还有几个搭起了野外夜宿的帐篷，她来不及给单位请假，当即给她老公老赵打电话说，别人都带着帐篷在排队，你赶快去野外商店，也买顶单人小帐篷来，看来咱们也得排几天队啦。

　　就这样，她和老赵轮流在小帐篷里跟着队伍排了三天队，轮到她时已到了十二点，就在她激动的心跳加快，感到大获成功时，招收的年轻老师突然开始收拾东西停止办理说，下班吃饭，下午二点半再开始。

　　她央求年轻的老师说，老师您就同情一下我吧，都排三天了，先把我收了再说吃饭的事，中午的饭我请你们了。

　　年轻老师说，别说你排了三天，刚才那位排了五天了，因为不符合条件也没报上，你要有耐心，下午再来。魏琼花在无奈中看着年轻人纷纷起身，还相互嘻笑地交谈着离开。她只好继续顶着毒烈的太阳光等候，身后的家长有的开始吃自带着的盒饭，可她根本就不知道饿，就一口一口地地喝完了两瓶矿泉水，在千呼万唤中终于等到了上班时间。

　　那几个年轻人陆续上班了，擦桌子倒水拾掇了一会后，其中一人才坐下来叫她的名字，她满脸堆笑，递上出生证户口本之类的材料，年轻人看了一会，对他说你家住在蒿山路，不属于本学区呀，条件不够。

　　魏琼花说你这是河南省的牌子，我是郑州的又不是外省，肯定是够条件，然后掏出一个联华超市的购物卡，推到年轻人面前，低声说，照顾一下，年轻人斜着眼看了她一眼，说，够条件的一定能报上，不够条件的拿啥都不行。她一急，就开始大声争执，那年轻人经历这样的事多了，哪怕她发飙，也就理直气壮地跟她大声争执，挨在她后边的家长说，你们不要吵，要吵到一边，不要影响我们，她果真就移在一边跟那年轻人继续吵，最后她要找园长说理，园长从后面的办公室里出来见她，首先批评了年轻人，不能这样对待学生家长，要耐心解释云云,然后就把她请到办公室，继续给她解释招收的条件，并告诉她，她的条件在哪些方便不够，希望她理解。

　　她虽很生气，终是没有报上名，站在幼儿园大门口的树荫下，给老赵打电话说了这里的情况，老赵说，我现在就去找王富森，他说他老婆和园长的爱人是一个单位的，通过这关系应该没问题。魏琼花听了立即来了精神，兴奋地说，你去的时候拿五仟块送礼，光凭嘴说，没用。

　　老赵的朋友王富森最后也没办成，却意外地联系好了颖河路上的郑州市幼儿园，但有个条件，要投一万块钱做为赞助费才有资格报名，魏琼花说，只要能进去，同意。后来加上私下给管招生的送礼，等赵菲林正式报名入园，已经花了二万余元，学费和生活费是需要另算的。

　　第二天上班后，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早餐时，她笑着把这经历说给我们听，嘲笑她自己是多无知和无能。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每天早上都被魏琼花开门关门和咚咚下楼的脚步声，给惊醒，那时肯定是七点，她是骑自行车送赵菲林上幼儿园的，我根本不需要定闹钟就知道几点。到了晚上，我都在家吃完晚饭坐下看电视了，才听着她领着赵菲林一起哼着儿歌，或是背诵床前明月光之类的古诗回来，老赵也许在家俱城做生意比较忙，匆匆忙忙中见到的比较少。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到了2001年赵菲林六岁上小学的时候，魏琼花倒是没像上幼儿园那样费劲，这是因为她吸取上幼儿园的教训，提前一年通过关系，就给颖河路小学的教务处长拉上了关系，平时送礼送购物卡的打好了基础，所以报名时就比较顺利。

　　魏琼花一直认为，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把汉字书写好，尤其在眼下的这个时代，除了天生的长相外，就是要有一笔好字，字写好了就像长了第二张好脸蛋，也是一个人气质的基础，当个优秀女人必须要具备这些条件。所以在赵菲林上一年级时，就给她报了个硬笔书法班，因为是一对一地教授，学费相当可观，她自己舍不得吃喝穿衣，却舍得在这方面投资，然后在每天下午放学前，早早在学校门口等着，接到人后，骑着车载着她去交通路郑大老校区一个书法班去学习写字。

　　为了接赵菲林放学后去学写字，魏琼花经常早退，这当然引起我们办公室主任的不满，常点名批她。她为能下班早点溜出来，对主任还是动了点心思的。主任是个粗糙的没女人缘的那种男人，她常找他说话抛媚眼，有时故意朝主任撒娇，看似无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和男主任碰撞，还不时还带着在家做的譬如茴香包子，或者有时还专门跑到汝河路上去买"三兄弟"的羊肉夹馍给他，她是个聪明人，每次去除了给主任买饼外，都会再给每个同事带一只，大家在一片咀嚼声中对她的行为表示默认，久而久之，男主任也时常带她去外面吃饭，关系变得融洽起来，对她下午早走那一会，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说。只要主任不说啥，大家伙都不吭声，带个孩子不容易，而她的用心良苦让我觉得有了些悲壮的牺牲意味。

　　从做同事的角度来看，魏琼花并不是爱上男主任或是有了感情，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接着赵菲林去学书法早退方便，不让她的第一级领导对她迟到早退有意见，如果主任有意见再反应到上一级，可能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所以她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从配对的角度来看，他俩完全不搭，更不用说他们之间产生了感情，说穿了，只是利用罢了。不过这事不知被谁说给了她老公老赵，有天晚上他俩在家闹腾的很厉害，半夜了还来敲我的门，把我拉到她家当着老赵的面说，老杨你给老赵说说，我在办公室里是个什么人！

　　有些事是勿需证明什么的。

　　魏琼花根本不顾别人的看法，一如既往地和男主任眉来眼去的暧昧，继续早退到颖河路小学接赵菲林去学习硬笔书法，整个小学六年里从未间断，小姑娘的字确实写的很好，我记得应该是在2004年那年署假中的哪个星期天，魏琼花提着一个蛋糕在楼道口上楼时碰到我，我说这是干啥呢这么隆重？她说，是庆祝赵菲林得了郑州市少儿硬笔书法比赛的第三名，等会也过来一起庆贺吃蛋糕？我说你娘俩赶快回家庆祝吧。由此就可见小姑娘的字已写到一定程度了。

　　到2005年，魏琼花还是和老赵离婚了，按她的说法是，老公做生意，碰到了一个女大款，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到了必须离婚那一步。但我想，那个女大款为什么会看上没钱的小款？单位的同事说，她老公是嫌弃她口味重，什么样级别的领导都敢吃，他不想想他当爹的尽了多少责任，养孩子全她魏琼花一人去送孩子上书法班，奥数班，作文班，即使星期天都要连着几个圈，自己还要上班，能不跟领导搞好关系吗？无论咋说，她是离婚了。

　　2006冬天，我一个朋友从北京来郑州，是晚上九点多接到的人，在我们回到嵩山路上时，突然看见她和女儿赵菲林都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站在路边一个臭豆腐干的摊边，迎着寒冷的风，你一口我一口吃臭豆腐呢。

　　我有点不忍心，过去叫她俩跟我一起到前面嵩山饭店里和朋友一起吃，结果被她客气地给推走，说，你快去接待你的朋友吧，是赵菲林喜欢吃臭豆腐，又不是回家没饭吃，自己人还客气啥。我看她俩坚决不去，顺便把那臭豆腐的钱付了，赵菲林笑着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杨叔叔。

　　我记得赵菲林在初一上学期的某一天，半夜三更发起高烧来，还头疼和不停地呕吐，一度出现了昏迷状态，把魏琼花吓坏了，赶紧打了120，同时来敲我的门，哭着对我说，赵菲林病的很严重，我实在累得没一点力气了，你把赵菲林背到楼下等救护车。我过去一看，见赵菲林躺在床上昏昏然，忙背起她下了五楼，我有点不忍心她娘俩这么无助，就一起去了郑大一附院，急疹科的医生最后确认是急性脑炎，要先住院再请专家拿治疗方案。魏琼花在那时过头来看我说，到底住需不需要不住院？我说，都是急诊了，孩子肯定病的不轻，还是住吧，明天我到单位替你请假。

　　等我楼上楼下跑着办完住院手续后，魏琼花送我下楼时用哭音说，谢谢你老杨！今天你要是不来帮忙，我都把她弄不下五楼。我说，隔壁邻居的，谁没个困难，能帮忙的事尽管跟我说。

　　等我走出医院已经快六点，天马上就要亮了。

　　过了两天，我和主任一起到郑大一附院去看赵菲林，进到病房见她正在抽搐，见两个医生推着抢救车往抢救室里去呢，魏琼花跟在后头着，在医生关上门后才看到我们来，那一时她像是见到亲人一下就哭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说，医生说有可能留下癫痫或者智能发育迟缓后遗症，然后又哭，弄得我和主任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幸好赵菲林没出啥事，但是不能继续再上学，就休学一年，魏琼花也到请了半年的长假，先是去了北京治疗了几个月，效果不错，后回郑州，在家专门照顾她，也多亏她精心照顾，赵菲林的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看起来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到了次年新学期开始时才复去上学。

　　那年9月初，我们办公室的主任升到公司总部去了，来了位年纪较老同志，新官上任三把火，对所有的人都比较严格，自然对魏琼花经常性的早退很是不满意，在办公室全体大会上警告过她两次，说如果再继续这样，要么科室到别的岗位，要么扣工资。

　　11月份某天，赵菲林放学后没见魏琼花来接，就按在家的约定，独自去老师家学书法。冬天的郑州，天黑的比较早，又冷，也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赵菲林毕竟还是个小孩，在过嵩山路时顾左不顾右的，被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给撞倒，小伙子见赵菲林一个人爬在地上不动，也没人说他，从地上爬起，推起电动车飞快地溜走了，过了好一会，有个三十多四十岁的女子骑车路过见赵菲林爬在地上不动，就停下同情地问，妞，你咋了，她一下就哭了，说刚才被一个哥哥骑车给撞了。女子又问她爸爸妈妈咋没陪同，她回答说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妈妈最近在单位加班，我放学后得一个人去学写字。

　　那女子听了说，真造孽呵，又是个单亲子女，就急忙下车来扶她起来，她哎呀哎呀地叫着说腿疼，那女人就把赵菲林抱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拉开她的裤腿细看了一阵说，估计你的腿断了，得去医院。

　　赵菲林说，阿姨，我今天晚上还得去上课呀，那女子说，傻妞，腿都断了还上啥课，把你妈的手机号给我，说着掏出手机来打了半天也没通，就问她家住处在哪里，骑着车送她回家，当走到家属院大门口时，迎头碰上才从单位下班回来的魏琼花。赵菲林哭着就把刚才的情况给魏琼花细细地说，她感动的眼泪就流出来了，那女子说，估计妞的骨头断了，快去骨科医院给她看吧。魏琼花急忙拦了辆的，对那女子说，回头我去感谢你就走了。

　　也许是离赵菲林骨折一个月左右，有天我在陇海路上那家"萝卜香"饭店吃午饭时，意外地碰到了魏琼花的前夫老赵也在哪吃饭，我把魏琼花这几年来的生活状况简单地说了说，最后我说，赵菲林一个月前出了车祸，腿让人给撞断了，如果有时间不影响你正常生活，还是回来看看女儿。他听了眼睛都红了，问我，赵菲林还在骨科医院吗？

　　我说早就出院回家了，前两天我见她拐个了拐杖在楼下慢慢走动呢。这话没说几天后，我在家属院大门前我就碰到了老赵，他指了指楼对我说，去看看姑娘。我说这就对了，亲生的骨肉，多关心些。他就笑举手作揖上了楼。

　　那一阵子我们办公室的工作特别忙，所有的人都是从早忙到下午都没站起过身来，别人累了也没吭声，魏琼花就嚷嚷说，腰疼死了，谁来帮我揉揉，她说的是句笑话，可眼睛直盯着老主任看，老主任回望着她，笑哈哈地接话说，看来没人愿帮你了，只有我这个老人家为国捐躯了。有同事也打哈哈接话说，这事只有主任有经验有能力，我们年轻不知轻重，然后主任就笑着走到她身边这，动作夸张地帮她揉了揉，然后说着笑话，大家一片嘻嘻哈哈，俨然已没了以前的针对性。对面的张纯小声地对我说，看来魏大侠已把老头给拿下了！

　　第二天一早上班，魏琼花提着一袋油馍头（郑州的一种小吃）和一袋胡辣汤，直径走到主任桌边说，帮你带来早点，主任的老脸上就洋溢着一种热情，说好好好，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上班有事没事，她总是走到主任桌前说些无头要紧的话，有时加班晚了，大家去外面的小饭店吃饭，每到这时，主任就主动地对她说，快去接赵菲林来一起去吃，也省得你再回家单独给她做饭了。

　　不久我在楼道口前碰着魏琼花，我们一边上楼她边一说，老胡（我们的男主任）把他死了媳妇的小舅子介绍给我，看在都是一个科室的份子，就和那人认识了一下，没料那人第一次见面就想跟我上床，还问我借钱，不来往吧害怕胡主任平时难为我，来往吧，那人就不是个好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该乍办了？

　　我说，这样的事是要尊重你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能因为别人或是上级领导毁了你的人生，至于不想来往的理由多的很，譬如说赵菲林她爸又回来找你来了。她听了说，还真是。

　　到了2011年，赵菲林要考高中了，或许平时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学书法上了，或许得过脑炎智力受到一定影响的原因，学习成绩不如意，考的分数没达到录取线，魏琼花通过胡主任一个朋友的关系，先是给中间人拿二万块钱，又给河南省实验中学捐资四万，这才拿了高中录取通知书，她一下就要拿出六万来，有点压力，在办公室对我说，老杨你得帮帮我，借三万块钱，以后让赵菲林问你叫干爹。她说完这句忍不住还是笑了，说，你要帮我一下。

　　赵菲林顺利地上了高中，魏琼花明显轻松了许多，但我们整个公司的效益却在不断萎缩，拿到的工资也比以前低的多了，第四季三个月加起来，竟然只发了2000块钱，剩余的钱领导说就算捐给公司，公司目前遇到的困难就是大家的困难，所以用这部分钱来解燃眉之急。这毕竟是我们自己吃饭的地方，领导说啥就是啥了，今后我们还要靠它养老。

　　不幸的很，到了2012年，公司决定撤销我们这个办公室，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一律内退，这当中自然包括我和魏琼花。

　　过了一个月左右，魏琼花在院里见到我时告诉我说，我已在文化路河南省实验中学附近的一家小区里租了一套小户房，准备去住两年，专门为赵菲林做两年的饭，时髦的话叫陪读。现在的高中生真是辛苦的很，赵菲林在学校食堂吃不下饭。然后很无奈地笑着，那笑包涵了多少的苦楚在里头。

　　那次后就再没见着魏琼花，直到过了两年后的2016年春节前，我从贵阳打工回到郑州，这才重又见面，我问她赵菲林考到哪个大学去了？她说考到信阳师范学院心理学系，我说等毕业后后到哪个学校当老师，挺好的呀。她说，我也是这样希望的。

　　春节后，我先是到了贵阳矿泉水厂上班，负责营销的老总知道我是郑州的，专门给我派来了两个年轻人，一起回到郑州，调查河南地区矿泉水销费市场，这样我就又从贵阳回到了郑州。

　　五月二号下午三点过，魏琼花哭着敲着我的门，泣不成声地说，赵菲林学校的老师来电话说她出车祸了，我已叫了老胡（我们的前老主任）开着他的车，还有老赵（前夫），你和老胡轮着开车去趟信阳，万一有啥事你们也帮我出出主意。

　　我大吃一惊，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马上和她一起下楼走到嵩山路边沿时，老胡已开着车在那等了，三个人上了车后，朝京广澳高速一路南下，三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信阳师范学院，并找到了早在等待我们的X老师，同时见到神情悲伤眼睛发红的另外四个人。

　　接待的X老师小心翼翼地对我们说，你们一路辛苦了，他停顿了一下，不知如何说起似的搓着手，把我们几个人的脸色都看了一遍才说，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希望你们能挺住。昨天，赵菲林和她的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鲁黎明一起去鸡公山风景区玩，下山时不幸被一辆大型卡车在一处急弯处把他俩给撞倒卷进了后辘辘，经120急救也没抢救过来……魏琼花听到这，大呼了一口气，像是噎住没上来，一下子就瘫倒地上昏迷过去。

　　我们几人顿时慌乱地伏在地上叫她的名字，旁边的那家人见状立即围了过来，帮助掐她的人中，折腾了好一会才苏醒过来，她像是做了个深呼吸，把蹩在肚子里的浊气痛快地吐出来，才痴痴坐在地上猛然大哭出声来，那哭声苍老的根本就不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帮着掐人中的那女人，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她哭了起来。我低声问身边的X老师，他们是谁？X老师说，那女的就是鲁黎明的妈妈，也是刚从安徽合肥赶来的。

　　对方有个中年男人拿着一盒烟，朝我们几个人轮流让了一圈，还和我握手，他可能误把我当成赵菲林的父亲了，说，我是鲁黎明的父亲，真没想到这俩孩子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没说完这句话，也忍不住地哽咽起来，他这一开头，魏琼花才刚刚停止的哭泣就又哭的更加厉害，是撕心裂肺那般地哭，不一会又昏迷过去。负责接待我们的X老师，赶快把校医请了过来招呼她。

　　五天后，我们带着赵菲林的骨灰，离开信阳师范学院回到郑州，那天本来老赵是要留下来陪魏琼花的，我和老胡也是这样希望的，可魏琼花却大发脾气说，现在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了，赵菲林也死了，我俩从今一刀两断，然后就把门关死不再有动静。

　　魏琼花把赵菲林的骨灰摆放在她生前房间的桌子上，整个房间也保持着她最后一次离去的模样，床上用一张大布给罩着防尘，特意把春节前在家吃饭时拍的那张最后的遗照摆在床上，不让人动一动，还故意把那间房门留来一个缝，吃饭时就叫林儿林儿地叫，就像赵菲林在里头马上就要出来似的。有同事来看她，敲半天的门都不开，她老妈来找她，也是这样。

　　不久后，我离开郑州去贵阳上班，直到春节前才回来过年。那天老远就见到魏琼花，虽然我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魏琼花，可她肥胖得像是加了酵母发起来的面团，比半年前多了一二个圈，黑黑的头发完全变得花白，眼泡浮肿，嘴唇像是死鱼嘴那样泛着冷光。我喊她的名字，像是没听见，直到走到了我跟前才免强地在脸上做了个笑的动作，然后有气无力地对我说，回来了老杨，之后再也没话，身就走了，直到过节再也没见到过她。

　　春节后初九那天，老胡招集以前办公室里的同事们聚会吃饭，我到场一看，就差魏琼花一个人没来，问老胡魏琼花怎么没来?他说，自从赵菲林死后，她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前些时取了老赵的种，在省妇幼保健医院做了一次人工授精，可能年龄大了没成功，要让老赵给她提供第二次种子的，但这事不知怎么让老赵现在的老婆知道了，跟老赵闹的一塌糊涂，有一天我看到那女人还跑到家属院，去找魏琼花吵架，大骂她不要脸，都多大了还要生孩子，女人最拿手的就是难为女人。

　　我说她想生孩子没有错呀，以后的生活还要继续的，何况她一直是单亲妈妈。

　　老胡说，是呵，可问题是她已经五十三岁了，虽然林青霞在五十岁还生了一个女儿，可那是有钱的主，有全香港最好的私人医生和私人营养师，还有孕妇保健医生，你魏琼花你有啥？有一个退休工人的身份？退一步说，就算身体没问题，五十三岁也能再生一胎，可等孩子长到二十岁，你已经七十四岁，这中间你有能力哺养吗？老胡看着我诧异的眼光继续说，她前夫后来也想明白了，也不愿提供精液了，就是害怕再生孩子会要了她的命……

　　我一直在思忖，如果她生个孩子，肯定还会对生活有寄托和希望的，但后来不久，有天我在贵阳时，接到老胡的一个电话，在说完退休的事后他补充了一句说，现在魏琼花执意想生第二胎，她决定不要老赵的种，要让医院提供XXX（名人）的种呢。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话有多大的真实度，但我知道，生活算是彻底毁了失独后的魏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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